·    公元2023年12月31日，一辆白色两厢的旅行车行驶在B城的高架上，窗外高大的建筑飞快向后倒退；车内，苍白的光线勉强在副驾驶座上留下微弱的痕迹，几叠文件凌乱地摆着。

【资料图】

车下了高架，还未怎么减速，就向右拐进了小路。直走不到3分钟，左前方出现了一座医院。车开了进去。

开车的人是白寻先生，一位研究Z国文化的学者。长期的脑力工作使他原本黑色的头发中露出了几丝白色。后座上下来的是白寻先生的女儿——刚被没收了手机的她看上去不太高兴。

两人在医院里七拐八拐，最后找到了这间整个医院最隐蔽的病房。他们来这里看望一位病人。

白寻拉着女儿的手，隔着病房的窗，看着里面各种医疗设备和躺在床上的病人，他低头轻声说道：“你看到那条龙了吗？那条中国龙，正躺在病床上休息呢。”

“哪儿有龙呀，爸爸？我什么也没看见呀。”女儿趴在窗上，回答道。

白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他转过去，手指捏了捏酸胀的鼻子。不久，他从口袋里摸出20块钱，回头递给女儿说道：“一楼有个小店，你拿这20块去买些吃的吧。买好了就在小店门口等着爸爸。爸爸很快就会去找你的。”

“好～～”

白寻望着女儿的背影，不知该说什么。这时，负责这间病房的医生来了。

“龙的病情怎么样了？”握手后，白寻急切地问道。

“并没有好转。我们还在持续监测。他身上的那股毒气依然没有要散去的迹象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？”

“我们怀疑龙染上这股毒气很久了。”

“龙最近有配合你们治疗吗？”

“有时他还是会精神失常。我们的三个医生上去，把他控制住，打了镇静剂，他才平静下来。”

白寻低下头，沉吟了片刻，然后说：“要不还是先出院看看吧……让他回家，说不定能好一些。”

医生反问道：“回家？大青国都亡了100多年了，哪儿还有家给他回呀？”

……

“白寻先生，不仅是您，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，所有支持您的人一样也都已经尽全力了。这样做真的还有意义吗？”

……

“大约是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白寻叹了一口气，“我还是先进去看看他吧。等下不要忘了把病例单也拿给我。”

医生点了点头，帮白寻打开了门。

·    白寻走了进去，静悄悄地关上门。他轻轻地搬了一把椅子，在床边坐下。

只有进入到这间病房里才能看出这里的与众不同。病房的内饰完全是按照Z国古代的皇宫作为模版装修的，周围的屏风，器物的样式也是相同的风格，金碧辉煌，异常奢华。与门外单调的医院相比，仿佛两个世界。营造这样的环境，是白寻坚持让院方造的。为此，白寻还不得不送了管理部门不少钱。最终，整个病房除了床和必要的设备外，都达到了极佳的效果。只要不朝窗外看，这个病房就是完美的。

过了许久，躺在床上的龙艰难地翻过身来，看向坐在旁边的白寻，用微弱的声音说道：

“你好啊，白寻先生……上一次见面，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……”

“已经过去三年了。”白寻不禁在心里感叹了起来。“这三年您过得怎么样？”

“还算可以吧。相比以前，现在枯燥多了。哦，我想起来当年你使劲让我要改掉一直自称‘朕’的毛病，现在想起来，可真好笑的，哈哈……”

老友相见，白寻陪着龙好好地说笑了一阵。但是一想到老龙的病，白寻又笑不起来了。这三年，他见了无数事，无数的人。支持他的人、不支持他的人……对于那些依然深陷于错误之中，还不自知的人，白寻对说服他们逐渐感到疲惫。白寻知道自己和龙一样在变老，至于最终的那一天，对于他们来说，都只是早晚的事。

这时，龙又发话了。

“我的那些孩子们，你可有找到？……”

沉默片刻，白寻说道：“我……没有找到……对不起，龙。但我真的尽力了。”

“可是你们之前说我的孩子还在的……你们说他们还在。”

“我……龙，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
龙什么都没有说。或许他早就知道了结果。他别过头去，望着窗外灰色的天。

“我还是会努力去找的。我保证。”白寻像从前那样安慰床上的龙。“这是我的职责。”

“为什么呢？怎么会找不到呢？”龙使劲挥着还插着滴液管的爪，他的声音愤怒而又透着无奈，“我一直那么相信我的子民，他们怎么会辜负了我呢？”

“他们也一直在努力着呢。”

白寻眼中含泪，说道：“您的同胞和那些带有您的形象的器物，他们住在博物馆里，虽然他们受到了良好的保护，但是他们不在有机会走出展示柜，我们一直指望他们。您的子民的孩子……即便是上网也不愿去博物馆里欣赏；即使是去到博物馆，也不愿意仔细看，将拍到的照片都埋在过去……在找到您的孩子之前……只有找到那些有新的血脉的孩子，才能将龙族重新发扬光大……”

“白寻……这真的是……辛苦你了。”

白寻低下头。或许他不该告诉龙糟糕的现状。或许他瞒过一次，龙的等待就会执着一分。

突然，龙从病床上猛地跃起来，只听到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：“让我出去！快让我去见他们！我要亲自向他们证明，龍还没死！”

白寻心中一惊，站了起来，他刚想开口，病房的门猛地打开了，三个穿着白大褂，戴着白口罩的医生冲了进来，用手臂将龙狠狠地按倒在床上。龙不停地挣扎，像条刚出网的鱼，医生们见状，手脚麻利，取出提前准备的针筒，准备给龙注射镇静剂。其中一个医生回头，语气中带着些许焦虑：“白寻先生，您先出去一下好吗？龙的情绪可能不太稳定……”

白寻握紧自己颤抖的右手，心中泛起一阵哀伤。他再也看不下去，缓缓转身向外走。在出病房时，他还能清晰地听到龙的悲号：

“放开我！我还没老！你们快放我出去！我还没老！……”

……

白寻在医院的一角，远远地看着大厅中玩耍的女儿，他能看到女儿偶尔闪过的眼睛之中的纯净。在依稀可以听见的雨声中，他翻开龙的病例单，只看了一眼，他将它合上，背靠着墙，双眼望着惨白色天花板。

纸上分明只看得到四个字：

后继无人。

（含有虚构成分）

当今东龙要增加竞争力，或许适当加入创新是一种选择。